五台山纪行 - 非常财富


    

    五台山纪行

 

                                    一、朝拜佛国

 

五台山不可不游。

    天国之中品级最高的是佛,其次是菩萨。四大菩萨:文殊、普贤、观音和地藏,文殊菩萨居于首位。他们各有道场。五台山是文殊道场,峨嵋山是普贤道场,观音在普陀山,地藏王在九华山。人常说:金五台,银峨嵋,铜普陀,铁九华。可见在四大道场中,五台山居于首位。且不说天国如何,我们只知道通往天国的路是个单行道,有去无回。凡夫俗子既不能证实也不能否定天国的存在。因此,无论谁对天国都十分好奇。天上的佛国去不得,人间的佛国就在五台山。我早就想去五台山,可是阴差阳错,一直没有成行。最近,丁家奎请我去太原讲课,课后组织学员游五台,得知消息,立即答应,欣然前往。

    五台山距太原233公里,路虽不远,却并不好走,开车要4个多小时。从太原到忻州,高速公路非常好。可是过了忻州就遇到首尾相接的运煤车。路面被超载的运煤车压得凸凹不平。颠上几颠倒也罢了,无奈还要堵车。运煤长龙从忻州一直摆到定襄。大车小车争先恐后,挤成一团。好在所有的运煤车辆都盖上了棚布,要不然煤粉飞扬还不知道弄成一副什么模样。

    过了定襄就开始爬山。高山巨壑,视野开阔,看着路旁烂漫山花,车慢一些倒也无妨。山路渐行渐陡,盘山绕来绕去,忽然间,五台山的山门扑面而来,此地已经超过海拔2000公尺了。在购买门票的时候一场瓢泼大雨劈头盖脸而来。导游讲,这也许是文殊菩萨欢迎贵人给洒下的甘露。说得大家面有喜色,好不得意。山西缺雨,唯独五台山地势高,截断九天云雨,孕育了满山葱茏。五台山已经全面禁止耕种和放牧,森林植被保护得相当好。青山绿水,在华北地区极为罕见。大雨过后,山涧溪水依然清澈,实在不容易。

    五台山门票每人90元。众人皆说,好贵。岂不知这只不过是买路钱。要拜佛,大庙50元,中庙30元。就是不要钱的小庙门口也放个功德箱,坐个和尚,眼睛盯住你的荷包。想不破费都难。多拜几个庙,光门票就得三、五百元。有的同伴抱怨乱收费,我说,要得。就看在山门前排队缴费的车队和寺庙前如潮的人流,门票还应该涨价。坐车子来拜佛的人既然已经走了这么远的路,沉积成本已经很高,他们不会拒绝支付这点买路钱。真正没钱的人,倘若真心朝拜,爬山走路,漫山遍野,哪里过不去,何必缴费?且不知没钱进庙的人是否有墙头可爬。朝拜名胜古迹,在经济学中属于奢侈品消费。票价高些,亦在情理之中。另一方面,为了保护古迹理应限制人流。由于无法鉴别游客的身份和目的,当然只好采取高票价将一部分人拦在外面。

    中国建筑大部分是砖木结构,美则美矣,却不能持久。一般木材经过一、二百年就风化了。在南方还要遭受白蚁等虫害的侵蚀。古都西安几度称雄世界,却不知道被战火烧过多少次。西安地表建筑最老的是明代的城墙。古董都在地下。陕西看地下,山西看地上。山西拥有的古建筑全国第一。人说山西好地方,左手一指是吕梁,右手一指是太行。两山挟持,相对封闭,再加上干燥的气候才给我们保留下来这么多的文化遗产。三十年代,建筑家梁思成和林徽音在敦煌观摩壁画,看到了五台山图,标有一个南禅寺。如果能找到南禅寺,很可能属于唐朝建筑。他们费尽周折,按图索骥,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隐藏在深山中的南禅寺。他们爬上大梁,拂去千年尘埃,发现了工匠姓名和年代,终于确认这是中国乃至亚洲最古老的建筑,至今已经有1222年。南禅寺离台怀镇80公里,还有一个唐代遗留下来的佛光寺。离开台怀镇47公里。二处唐代建筑都藏在深山之中,交通极为不便。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阻挡人群的污染和破坏。在台怀镇上,人流如潮,摩肩接踵。许多地方比集市还要热闹。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二、文殊道场,菩萨法身

    假若从空中俯瞰,五台山就象一只张开的巨手。掌心是台怀镇,五指就是围绕着掌心的五个高峰,号称五台。去五台山看什么?看山,五台山没有华山之险,黄山之奇。看水,五台山的瀑布远不及天台山、雁荡山那般秀美壮观。五台山很高,但并不险峻。山顶平平,仿佛高台。来五台,不看山,不看水,却比看山看水更值,看的就是它的文化。无论是砖雕、石雕、绘画、建筑艺术,到处都是举世不可多得的瑰宝。五台山敢于藐视五岳,就在于它是文殊菩萨的道场,各种佛教流派汇集到这里,大小庙宇192座,不愧佛国之称。近年来新修了一些寺庙,例如无锡灵山大佛,香港大屿山大佛等,很讲究平面布置,一进山门就给人以压倒一切的气势。五台山的寺庙之多,举世无双,可是寺庙分布似乎随心所欲,东一处西一处。每处寺庙都讲究各自的风水,却缺乏统筹布局。如果在总体上略加调整,不知道有多大气派。

    台怀镇的中心是数十米高的菩萨顶,前面是五台山最大的普化寺。可是普化寺的山门和大白塔却被隔离出去单独成立个塔院寺。弄得普化寺的大门歪在一边,连个守门的天王都没有。普化寺在山门外立上两块碑,写上龙虎两个大字。权当唤来青龙白虎看门,虽说不如四大金刚,风调雨顺,却也聊胜于无。

    五台山的每个台顶都有座庙。每座庙里都供奉一座文殊菩萨。东台有座望海寺供养聪明文殊,南台普济寺供养智慧文殊,西台法雷寺供养狮子文殊,北台灵应寺供养无垢文殊,中台演教寺供养儒童文殊。一个菩萨,五个名字,要记清也难。其实,叫什么名字都不重要。佛和菩萨有应身和法身。应身是佛和菩萨的原貌,看不见,道不出。人们能见到的只不过是法身。菩萨神通广大,有不同法身。观音菩萨有33种法身。在温州的观音寺里,正中是观音大士,两廊是泥塑群像,有武将文臣,帝王乞丐,老翁幼童,书吏娼妓。形形色色,琳琅满目,皆是观音的法身。时时示于人,时人自不识。佛经说,万物皆有佛性。也就是说,不要轻视任何人,说不定你遇见的就是观音菩萨。文殊菩萨道行不亚于观音,自然有不同法身。五个不算多。

 

                             三、为什么三大士都是女性打扮?

    佛教发源于印度。可是印度的佛教在12世纪迭遭巨变,濒临绝灭。《西游记》中说佛祖的道场在西天大雷音寺。可是谁都不知道大雷音寺究竟在哪儿。目前仅仅在印度比哈尔南部还残存一些遗迹。佛教传入中国之后得到了空前发展。四大菩萨的道场都在中国,可见这四大菩萨都是madeinchina。这说明我们祖先具有何等丰富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在佛教发源地印度,女性的地位不高,直到今天似乎还是如此。虽说孔夫子说过,唯小人与女子难养,可是在佛祖门下,四大士中女性占了三个。谁说中国妇女的地位不高?

    有人考证说,观音是男人。在印度佛教的经典中,观音菩萨还留着胡子。还有人说菩萨是没有性别的。在唐朝以前,观音菩萨塑像是男性,在宋代之后才变成了女相。可是,中国的老百姓对此不理不睬,只当他们是胡说八道。如果在虔诚信佛的老太太面前给观音塑像加上两瞥小胡子,还不把她气死?

    五台山让人大开眼界。在镇海寺的三层观音殿有三尊大士象,正中是观音,左面是文殊,右面是普贤。三尊塑像高2米左右,居然一反常态,顶扎螺髻,颌下浓须,稳重刚毅,一副历经沧桑的模样。如果不是有人介绍,再也想不到他们就是三大士。如果按照级别排序,那么文殊似乎应当在中间,可是三大士并不在乎谁在前,谁在后。这一点似乎比当今官场风气还要开化。且莫说三大士之间并不十分在乎排座次,就是佛祖也会破例。殊像寺是文殊菩萨的主道场。佛祖让出了中间的位子,安详地坐在一边,当了一回陪衬。董事长下到基层也未必非要坐在正中。这点民主风度还是要有的。

    在显通寺中有骑狮子的老文殊和骑白象的老普贤,秃顶长髯,衣襟敞开处露出一条条肋骨,老态龙钟。虽说观音、文殊和普贤都可以展示各种法身,可男可女,可俊可丑,但是人们宁肯接受最美好的一个。久而久之,约定俗成,在汉传佛教中三大士都是面貌端庄的女性。老百姓喜欢观音,干脆连她的出身也本土化了。按照佛经记载,观音是古印度一个国家的王子,后来出家修成菩萨。元代时有人出书,说观音是东周时期妙庄王的三女儿。人们很快就接受了,没有人追究妙庄王在东周列国中究竟属于哪一国。

    由于文殊、普贤和观音在面容上几乎一模一样,完全区分不出来,我跑去问老和尚。他说观音手里拿的是净瓶,也就是花瓶,有的时候骑朝天吼,有的时候足登莲花宝座。文殊手里拿剑,比喻大智慧好像锋利的宝剑一样能割断一切无明烦恼。文殊胯下骑狮子,在西游记中这头狮子遛出来作怪,害得孙悟空白忙了一阵子。普贤持经书,她骑的白象有六个牙齿。老和尚说,文殊未必总骑在狮子背上,有的时候也坐在莲花台上。可要特别当心,只有拿宝剑的才是文殊,拿其他法器的必定是观音。我问道,如果三大士既没有坐骑,又不拿法器,如何识别他们?老和尚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四、五台山的朝圣者

    按照弗洛伊德的心理学,宗教就是将哲学还原成高级的自然神论。人们需要宗教的理由就在于在心理深处存在着对于不可知的恐惧。罗素说过:在任何年代,动荡的,不安全的情愫时刻扰乱人们的心灵。我们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咬牙忍痛继续前进,要么就回家去。这个家就是精神家园,是情感安息的地方。对人来说,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初始的家,一个精神原始的地方。人活在世界上很不容易,生老病死,再加上各种灾难,使得人们的未来充满不确定性。恐惧死亡是人类的本性,一个人畏惧死亡和喜爱生存一样正常。而人类最大的不可知就是自己的灵魂以及灵魂的归属。因此,即使没有天国人们也要创造一个出来。

    在五台山可以看见无数善男信女虔诚地顶礼膜拜。在文化大革命期间年青人的梦想是到北京去见毛主席。人们普遍把共产主义当作自己的天堂。无数志士仁人为此抛头颅、洒热血,前仆后继,奋斗终身。遗憾的是,民众吃惊地发现那些走向天国的领路人居然是一群腐朽的走资派,从而动摇了人们的信仰。在美国,一位牧师问我为什么不信仰神?我回答,我曾经信过神,他就是毛泽东。改革以后,许多优秀的共产党人努力修补理想天国的形象,可是,贪官污吏却给信仰的光辉大泼污水,毁掉了人们头脑中的理想境界。正是由于信仰真空才让那些邪教歪道乘虚而入。看着五台山满山遍野的朝圣者,不胜感慨:这些信徒是谁组织来的?

    世界上怕就怕除了钱之外,什么都不信。与其什么都不信还不如信佛。

所有的宗教都试图创造各自的天国,在那里人们可以安放自己的灵魂。和基督教、伊斯兰教不同,佛教提供的天国是多元化的,进入天国的途径也是多种多样,所以佛教最温和也最宽容。

首先,佛教并不引诱人们用生存去交换天国世界。在基督教和伊斯兰教中都高度赞美殉教者,并且试图让人们相信,献出肉体可以换取永恒的幸福和解脱。只有殉教者才能搭上快车,直接去认识上帝(或真主),从此永远不会陷入现实痛苦之中。尽管在佛教中也有些派别主张苦行,用折磨自身的方式来赎罪,可是这些极端教派始终没有进入主流。

    其次,佛教能够与时俱进。特别是禅宗从客观唯心主义飞跃到了主观唯心主义,打破了繁琐的修行仪式,大大增强了生命力和影响力。禅宗发展到近期,提出心外无理,心外无佛,万物皆可成佛。禅宗不在意简单的偶像崇拜,提供了多种成佛途径,即使不离开家庭也一样能够修成正果。于是,在中国历史上有许多政坛、文坛的著名人物,摇身一变,纷纷成了居士

    第三,佛教兼容并蓄。佛教和基督、伊斯兰教的重大区别也许是单一和多神崇拜。在基督教中只允许一个神。圣父、圣子和圣灵三位一体。把世界上所有不可知,不可控制的因素都交给了上帝。在伊斯兰教清真寺中不供奉任何偶像。连墙壁上装饰的花草图案也要刻意画得脱离现实。按理说,佛教如此崇拜偶像,一定会在对佛的解释中出现冲突和危机。你可以这样解释,我可以那样解释。谁都找不到可以说服对方的依据。然而,佛教却很少陷于各派冲突和危机。这大概就要归结于佛教的兼容并蓄。佛教采用法身,应身和报身的说法避免了对偶像解释的歧义性。在多神崇拜和单一神崇拜之间巧妙地预留了通道,回避了客观唯心主义常常陷入的困境。如果对佛国有什么疑惑,由于你看到的只不过是法身,而应身是不可描述的,所以大可不必认真。

    五台之中以北台最高。海拔3058米。台顶有庙,从菩萨顶望去,清晰可辨。可是要想亲身登临却谈何易事。到五座寺庙朝拜,称为大朝台。没有十天半个月大概拜不过来。于是人们想出来个速成法,把五座寺庙的文殊塑像统统请到一处,一个头磕下去,全有了,岂不爽快?想出速成拜佛的居然是乾隆皇帝。他想登五台朝拜,但是左右侍从竭力劝阻。乾隆皇帝脑筋一动,给黛螺顶的青云和尚出了个难题:三年以后再来,既不登顶,又要朝拜五方文殊。据说还是一个小沙弥猜出了谜底,干脆在黛螺顶的中殿里塑上五方文殊。从此登黛螺顶被称为小朝台

    黛螺顶前的山道,1080级台阶。朝拜的信徒络绎不绝,沿台阶形成人龙,缓缓上升,居然成为五台一景。为了便利,在黛螺顶北侧修建了索道,只要11分钟就可直达庙门。我刚走出索道就看见一个小姑娘在另外一个妇女的陪同下,登一个台阶磕一个头,一直从山脚下磕了上来。我猜想她一定是在为自己的亲人还愿。象这样磕头上山的信徒为数不少。忽然人群向两边让开,只见得一个喇嘛在作揖之后,跪下来,向前扑倒,双手前伸,五体投地。这叫磕长头。磕罢,站起来,向前三步,走到刚才双手够到的地方,再作揖跪下。实际上就是在拿自己的身长在丈量路程。喇嘛的身上遍是灰垢,连额头上也是灰土。

    在文殊殿前,我遇见另外一个年纪更大的喇嘛。问他,从哪里来?

    西藏,布达拉宫。

    走了好久?

    五年。

    我望着他黝黑透红的面庞,肃然起敬,十分感佩。他的双手梆着像木履一样的护手,可能在中途已经磨损了好几副。我不知道他在这一路上吃过多少苦,可是他对朝圣之旅充满着欢乐和自豪。什么叫信仰的力量?这就是。我不赞成把精力花费在磕头朝圣上,但是却心悦诚服地向他们信仰的忠诚弯腰三鞠躬。

 

                               五、佛和菩萨的专业分工 

    禅宗和密宗充分利用了人们的心理本能:对生存的渴望和对死亡的畏惧,为现世之人提供了各种服务。由于承认世人追求多元化目标,于是佛和菩萨也必须在专业上进行分工。出于对地狱的恐惧产生了地藏王;鉴于升天过程的不确定,塑造了西方接引佛;把健保医疗任务交给了药师佛;请文殊菩萨来负责智慧教育;让普贤菩萨主管道德。在民俗中有财神爷,于是在佛教中由多宝如来主管发财。在诸位菩萨的分工中难免有遗漏,于是请观音菩萨出任不管部部长,凡是人间苦难应急事宜都可以请观音帮忙。只要念诵名号,菩萨即时观其音声前往拯救解脱。无论你有什么需求,在五台山的佛寺中都可以找到主管部门。和其他佛教圣地相比,五台山的优势来源于竞争机制。在五台山上有上百所寺庙,要能够在这里生存下来就一定要提供特性化服务。如果不能在规模上取胜就一定要独出心裁,别具特色。如果和别的寺庙一样的话势必在竞争中被淘汰出局。

    如果你对这个庞大的管理体系不那么熟悉的话,也没有关系,只要直接和董事长联系就可以了。董事长就是万能的如来佛。其他诸佛和菩萨都可以被看作是佛祖下属各个部门经理。佛和菩萨专业分工的思想要比大权独揽的绝对神权更符合效率原理。

    佛也有分工。在大雄宝殿中常见三尊大佛并排而立。

    如果从时间上来分,称竖三世:管当今的是释迦佛,管过去的是燃灯佛,管未来的是弥勒佛。每一个佛大概管56亿年。地质学家估算地球形成大约10亿年。不过,在佛经中对于是谁创造了世界这个问题并没有兴趣。好像在佛出世之前世界就已经存在了。佛有超人的智慧,但不是造物主。

    如果从空间来分,有横三世:中间是裟婆世界的释迦牟尼佛,左面是西方极乐世界的阿弥陀佛,右面是东方琉璃世界的药师佛。识别横三世主要看他们前方的助手。在西方阿弥陀佛前面站立的是观音和大势至菩萨。在释迦牟尼佛两边的是文殊和普贤菩萨。在药师佛左右的是日光和月光菩萨。

    文殊菩萨专管智慧,普贤负责道德。无论是智慧还是道德都属于教育领域。严格地讲,文殊和普贤是教育专家。观音菩萨主管救苦救难,由于她拥有财权和奖惩权,和世俗之间的联系比文殊和普贤更为密切。难怪世上百姓知道观音的要远远多于文殊和普贤。在藏传佛教中据说达赖喇嘛是观音菩萨转世,班禅喇嘛是弥勒佛转世。达赖拥有管理世俗的权利,而班禅具有对佛经的最高解释权。对于整天经的喇嘛来说,班禅是佛的化身,极为重要。而对于生活在苦难中的百姓或者热中金钱权力的人来说,还是达赖更要紧。

 

                                     六、文殊菩萨与五台山

    拜了文殊,却未必知道文殊是何方神圣。

    佛经中有部《华严经》。《华严经》主要讲因果缘起,其中提到了文殊菩萨。崇奉《华严经》的流派叫华严宗。如果在庙里看到佛祖、文殊和普贤在一起的塑像,叫华严三圣。《华严经》传入中国之后,公元516年,北魏时期有个和尚叫灵辩,在五台山著《华严论》100卷。书中记载:清凉山者,即代州雁门郡五台山也。正是由于《华严经》的关系,到了北魏后期,五台山变成了文殊菩萨的道场。

    据说,文殊出生于位于印度西北的舍卫国。究竟何年何地已经无法考证。有人说他虽然在菩萨之列,但是三世都居佛的果位。这些话有些听不懂。修成了菩萨不是已经超脱了轮回,不生不死,怎么还有三世之说?有人说他是释迦佛的九世祖,无非强调他的资格老,更玄了。遗憾的是,主管聪明、智慧的文殊菩萨却没有给我们留下来什么学说著作。佛经开头都是如我师闻,就是说,下面都是记录下来的释迦牟尼的教导。也许文殊说了许多话,可惜他的学生没有记录下来。学术传承是形成流派的重要条件。文殊大概就是吃了没有传承弟子和门徒的亏。

    汉传佛教有许多宗派。多数宗派都起源于唐朝。以后,三百年河东,三百年河西,兴衰交替,变化无常。在唐宋时期,五台山由华严宗主导。元代之后华严宗逐渐衰落,被密宗和禅宗所替代。到了民国年间,华严宗基本上已经不复存在了。净土宗在唐朝时有相当地位,在明代达到极盛。几乎各派都把净土法门作为目标。在50年代五台山净土宗的和尚人数还不少,可是如今在五台山已经几乎找不到净土宗的传人了。密宗开始流行于唐。到了清朝,在爱新觉罗皇族的大力扶持之下成为五台山最大的宗派。但是它的地位在80年代被禅宗超越。当前,禅宗是五台山第一大流派。

    有人说一佛出世,万佛拥护,文殊很谦虚,让位给了释迦。其实,在尧舜之后,人心不古,为了争夺权利,杀得血流成河,哪里还有什么谦让?而在学问上无所谓谦让。如果你的观点得到了民众的认同,自然就流传下去了。争也没用,让也没用。历史上有多少帝王将相,由于他们没有学说,没有思想,无论他们在世的时候如何彪炳显赫,最后还不是一堆荒冢草没了。有几个帝王能够享有李白、杜甫或者司马迁那样的知名度?

    将主管智慧教育的文殊列为四大菩萨之首,说明中国人历来尊重知识。在当今知识经济时代更应当这样。

 

                                        七、世俗化的五爷

    佛管理的是精神世界,让你有希望来世得以升入天堂。可是在世俗部分出现了空缺。天旱求雨,找谁?想发财,谁管?于是五爷庙在五台山应运而生。几乎没有人能够说清楚五爷究竟是何方神圣。据说,五爷是龙王的五太子。山西地处内陆,天旱缺雨,人们在求雨的过程中,请龙王降雨,请不到龙王,就请他的儿子吧。

    五爷庙的学名叫做万佛阁,但是人们关注的似乎只有五爷。五爷庙中自然由五爷端坐当中。头戴黄冠,身穿蟒袍。奇怪的是在五爷的塑像背后还坐着一位一模一样的五爷。据说天旱的时候要请五爷外出巡游,必须留一位法身坐镇家中。在五爷背后还有老龙王和另外四个龙子,分别叫大爷、二爷、三爷、四爷,还有个龙奶奶。一家龙坐在一起,倒也亲热。据说五爷有求必应,十分灵验,因此香火极盛。按照经济学原理,由于资源永远是有限的,五爷的活儿并不好干。别的暂且不说,如果人人求发财,而五爷拥有货币发行权,势必超额供给货币,一定触发恶性通货膨胀。我在土耳其的伊斯坦布尔时,一个小孩子追着我推销他手里的明信片。我随便问了一声价钱,差点吓得跌个跟斗,一百万。在土耳其要当个百万富翁也太容易了。如果五爷统统答应大家发财,恐怕我们也得拿一百万的钞票当一元花了。

    在善化寺对面有一处矮小的平房,据说这是五爷故居。真好玩,五爷已经被完全人格化了。从太原到五台山一路上有不少名人故居,例如,阎锡山故居,徐向前故居。阎锡山在1911年响应孙中山号召在山西武装起义,就任山西大都督。阎锡山统治山西38年,他的故居非常气派豪华,据说光地道就有好几条,参观者离开导游进去了就出不来。可惜时间局促没有来得及去看看。徐向前故居非常俭朴,在路口一个浮雕,构思极佳。没有人像,只有一件挂着的军衣和****。好象元帅刚刚出征归来,解下戎装在后面暂歇。给五爷安排个故居却令人哭笑不得。在一间极为平常的平房里,中间是文殊菩萨,左面是如来佛。右面是青面的五爷。看庙的和尚告诉我说,左为上,所以请佛祖坐在左面。民间身份的五爷能够和佛祖和文殊菩萨坐在一起,够份儿了,自然不计较在左面还是右面了。

    在五台山的庙宇几乎都供奉文殊。面容严肃,非常相象。唯独五爷庙后面供奉的文殊、普贤和观音三大士的象,各不相同,生动活泼,十分逼真。这组像塑于明代,肯定是按照山西妇女塑的像。回到五峰宾馆,迎面走来个服务员,我马上叫住她,请同伴们看看,果真那嘴角、面型都和塑像有几分类似。大同云岗石窟的大佛是按照北魏太武帝拓跋焘的面型塑造的,高鼻隆准,有几分白种人的模样。洛阳龙门石窟的卢舍那大佛是按照武则天的脸型塑造,自然一副贵妇人的神情。若要一次塑造出三个汉族女性的形象,而又不落凡响,只有再回到人间。无论佛还是菩萨,都是人间的折影。无论是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都必须建立在物质的基础上,没有物质我们就没有办法交流。精神和物质完全不同。如果一定要用物质来描述精神,势必要借助模拟、想象。当年负责修五爷庙的是位杰出的艺术家。他完全可以按照其他庙里的标准像做出三尊面部表情完全一样的三大士。但是他断然采取了现实主义的表现方式,给我们留下一组艺术珍品。

    五爷爱听戏,所以在五爷庙的对面建起一座戏台。我去的时候台上正在唱晋剧打金枝。山西民间非常喜欢唐朝的郭子仪,不仅因为他平定安史之乱,有大功于国,而且多子长寿,更重要的他官拜汾阳王,是山西老乡。山西话并不难懂,可是听晋剧却十分吃力。晋剧也叫山西梆子,唱腔激越高昂,很适合杨家将雁门关这样的的剧目。讲起历史来,山西人很有几分自豪。李渊、李世民父子就是从太原起家,创建了盛唐。北魏、北周、后晋等王朝都建都于山西。晋商在数百年间富甲天下,至今还留存下来一些乔家大院、常家大院,让游客叹为观止。

    五爷属于何方神圣?没有人关心这个问题。近在咫尺的显通寺方丈经常听到五爷庙戏台上的山西梆子,他都不在乎,何况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佛国圣地,理应清净庄严,可是有了五爷庙,五台山充满了人间的气息。天上人间浑为一体。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五台山上百家寺庙,香火最旺的却是非僧非道的五爷。同伴中有人说,烧香要烧头注香,只有头注香最灵。最好一开山门就冲进去,抢个第一名。

有人质疑,倘要五、六点起床,岂不辛苦?

    广东来的朋友说,开门进香还不如凌晨更好。于是有人建议,零点去烧香,保险是头注香。

我说,五爷用的是黄历,讲究子丑寅卯。子时相当于我们现在的11点。

    大家说好极了,打上几圈扑克,开上车去烧香,还不耽误回来睡觉。

    导游说,五爷庙晚上不开门,在门外烧香也行。我可以安排请香的地方给大家提供服务。

    我临座的人悄悄说,这些地方可黑了,在五爷庙前面一盒香卖300元,还说要烧就要烧三盒。加起来快1000元了。可是在宾馆只卖30元一盒。

    我一本正经地说,休得冒犯。不叫烧香,叫进香。叫不叫买。既然是,就别在乎花多少钱。跟五爷讨价还价成何体统?花钱多,情意重,五爷自然心中有数。就象投资一样,就看你求什么了。求部自行车,烧上三支香没准就够了,求部汽车恐怕就得三盒。

    旁边的人打趣说,对,对,对,要是求大奔(奔驰车),那还得加几倍。

    我说,五爷怕咱们浪费资源,所以在五爷庙门口,一盒顶十盒。

晚上,我们一个旅游车的人几乎都在11点钟登车前往五爷庙进香。他们开到庙门前,黑乎乎的,请司机打开车灯,大家才模到香炉旁。撕个纸盒点着火,众人纷纷拿出在宾馆买好的香,点燃起来。朝着五爷庙的方向拜上一拜,大把大把地丢进了香炉。可惜,我没有看见香炉中的熊熊大火,那个时候我正在宾馆里会见周公。

 

                                     八、宽容的五台

    宽容是中华民族的一大优点,在五台山得到了充分体现。五台山的佛寺分两大类:青庙和黄庙。汉传佛教的庙叫青庙。藏传佛教称黄庙。在台怀镇上可以见到许多和尚、喇嘛。和尚穿青色长衫,喇嘛穿红色袈裟,系黄腰带,还要露出一个肩膀来以示对佛祖的尊敬。青庙的和尚吃素,黄庙的和尚不仅可以吃肉还可以带家属,娶妻生子。而这些对于青庙的和尚来说几乎是十恶不赦的罪过。我在菩萨顶的五观院听到厨房里剁菜的声音。循声走去,在厨房的案板上赫然一大块猪肉。厨房的大锅实在壮观,深一米多,直径超过二米。

    导游说:冬天的时候结了冰,小和尚掉下去都爬不出来。

    有人悄悄说,太夸张了。

    我说,这种可能性很大。因为厨房外面紧挨着客舍。分男舍女舍。搭着通铺。里面住满了来探亲的宾客,其中有不少携带幼童的妇女。若把这些孩子称为小和尚谅必无人反对。调皮时跳进锅里玩耍也极有可能。

    喇嘛教的修行要比汉传佛教活泼得多了。

    《水浒传》中的鲁智深在五台山出家。故事发生在宋朝,他入的很可能是华严宗,不许他吃肉喝酒。鲁智深醉打山门,被赶去开封府大相国寺。如果他入的是喇嘛教,不让喝酒,起码还可以吃肉,日子要好过多了。在圆照寺有一个生铁铸就的鲁智深禅杖,看来有100多斤。和尚说,如果举过头顶8次就可以得一串开过光的念珠。我的同伴上去试试,拼了老命,才举了6下就颤颤危危,力不从心,只好做罢。

    五台山上还有不少尼姑。黄教、青教都有。年轻尼姑远离红尘,很少露面。唱青藏高原的著名歌唱演员李娜曾经在普寿寺出家。后来,由于她不适应这里的气候才远涉洛杉矶。当我们的大客车经过佛学院的时候,导游小姐说,这里不对外开放,里面有好多尼姑,可漂亮了。引得同行的朋友们盯着高墙唏嘘不已。

    五台山群寺,宗派繁纷,可是无论所属何派,大家都能和平相处。对于众僧来说,他们有选择的自由,选定之后还有退出的自由。尽管在佛教各宗派之间也有非常大的分歧。可是他们对于这些分歧并不十分执著。这是佛教和其他宗教之间的一个重大区别。佛教分大乘和小乘,大乘里面又分好多宗,例如禅宗、净土宗、律宗、天台宗、华严宗等等。区分原则之一是对最终目标的追求,例如,净土宗发愿要投生西方极乐净土,禅宗却不在乎去西方还是东方。他们在承认西方极乐世界的同时又创造了一个东方琉璃净土世界。据说,西方净土有的一切这里全有。中国地处东土,琉璃净土世界离我们近,要去的话非常便利。按说创造西方净土的净土宗可以援引专利控告禅宗剽窃。可是,在净土宗和禅宗之间似乎并没有认真辩论过极乐世界究竟在东方还是西方。你愿意去哪里就去哪。

    另外一个分水岭是各宗奉行的经文有所不同,华严宗就是以华严经为其主要经典而得名。禅宗奉行坛经之外也不排斥华严经。以藏语念经的喇嘛和拿汉语念经的和尚,和平共处,甚至在一个法会上,你念你的,我念我的。

    显通寺是青教,明朝万历皇帝的母亲李艳妃曾在此出家。菩萨顶是黄教,由康熙、乾隆出资扩建。显通寺背后登上108个台阶就是菩萨顶。唯一牵涉到两寺的纠葛却和宗教冲突没有关系。据说,有人告诉康熙,菩萨顶的大殿好比龙头,二根旗杆好比龙须,台阶好比龙舌,而显通寺内文殊殿前的二个水池在正午阳光照射之下,反光正好落在菩萨顶的墙上,好比是龙的眼睛。康熙生怕在五台山再来个真龙出世,于是命人填平水池,修了两个碑亭。龙没有眼睛自然不会腾飞,也就威胁不到皇位了。民间传说,姑妄言之,当不得真。不过却反映了除了皇家操心之外,菩萨顶的喇嘛和显通寺的和尚并没有什么过节。

    不管青教和黄教有多大区别,毕竟供奉的最高佛祖还是一个,在五台山佛教、儒教、道教甚至民间信仰都能共处一堂。时代越往后这种融合就越显著。普化寺是在民国年间扩建的,大量融合了儒教和道教。在普化寺的墙上有极为精美的汉白玉石雕:有白娘子借伞,岳母训子,穆桂英挂帅,黛玉葬花,还有儒家常常提及的24孝。在罗堠寺的伽蓝殿中端坐正中是红脸长髯的关公。在南山寺中供奉着玉皇大帝。除了声名赫赫的五爷之外,在普化寺中还有民间流传的土地神,他们不属于佛、道、儒,完全是民俗神灵。各路神灵都能和睦相处。禅宗允许创新。这些创新并不相互排斥,起码不至于水火不相容。佛教的兼容并蓄与其他宗教常常表现出来的排他性截然不同。伊斯兰教二大流派逊尼派和什叶派相互撕杀,两伊战争打了八年,死伤百万。在基督教和伊斯兰教之间发生过多次宗教战争,十字军远征打了八次。在佛教中找不到这些冲突的诱因。

 

                                   九、十八罗汉的来历

    公元二世纪,斯里兰卡的庆友写了一本《法住记》,记录了16位佛祖弟子的姓名和特长。例如位居第一的迦叶和位居第二的阿难是释迦牟尼的二个大弟子。罗堠罗是佛祖的儿子。其他罗汉有的以学问见长,有的以辩才出名。唐玄装将《法住记》翻译成中文,从此佛祖弟子们被称为16罗汉。罗汉的意思是阿罗汉,是小乘佛教中一般人修行能够达到的最高境界。修成罗汉果可以消除一切烦恼,不再落入生死轮回之苦,也就是说可以不生不死了。

    五代时画家张玄和贯休画罗汉图,突发灵感,把《法住记》的作者庆友和尚也画了进去。为了成双,再添一个,从此16罗汉变成了18罗汉。规矩一旦松动,就给予人们创作的空间,不断创新。进入18罗汉队伍的还有玄装、、达摩等等。在普化寺中,还把释迦牟尼的母亲摩耶夫人列入18罗汉。这是唯一的女罗汉。她面目慈祥端庄,胸襟大敞,露出双乳,可谓一绝。

    18罗汉为佛教雕塑提供了一个极好的机会。罗汉们的表情完全不同。有喜,有怒,有的在读书,有的在深思。有的探手,有的挖耳,有的托个宝塔,有的拿着布袋。在普化寺有16尊洋罗汉,骨相奇特,高颧隆鼻,张牙舞爪,表情夸张。如果仔细端详,可以看出这些罗汉分别来自于俄国、英国、土耳其、伊朗等国。在坐满了洋罗汉的平台和山墙之间有二座假山,还有二个中国罗汉,他们一个降龙,一个伏虎。加到一起正好18位。除了编入序列的罗汉之外,还有一个具有中国特色的济公。在圆照寺中济公混在500罗汉当中,头戴观音合掌帽,身披黄衣,左手提鞋,右手摇扇,诙谐洒脱。在普化寺中,济公想挤进18罗汉的行列。降龙、伏虎是周朝姜子牙封的神,资格比宋代的济公老多了。连他们二位都没有捞到座位,何况济公乎?于是只好把半哭半笑的济公吊到顶棚上。

    在殊象寺的两侧和后墙有群塑500罗汉渡江。全长48米,高6.8米。构图巧妙。在悬塑的西南方有一位罗汉,身穿黄袈裟,端坐于山涧之中。这并不属于500罗汉,而是明朝弘治年间殊象寺的住持铁林果禅师。他恢复了殊象寺,功德无量,因此工匠把他也塑进了500罗汉。既然工匠给住持塑了金身,自己也不妨留个姓名,他们在悬塑的东南塑了一个小碑,上面记录了修造悬塑的工匠姓名和施工日期,体现了对修复殊象寺的艺术家的尊重。

    在500罗汉的队伍中常常出现特例。据说,在四川新都宝光寺的500罗汉堂中第295位罗汉是康熙皇帝。康熙幼年得过天花,特地在他脸上塑出几组梅花麻子。第360位是乾隆皇帝。在北京碧云寺中第444位罗汉是乾隆皇帝。既然皇帝可以列位于罗汉,也就禁不得别人窥觎。天高皇帝远,在云南昆明的箜竹寺的罗汉堂中有云贵总督,有住持方丈。再琢磨一下,居然连雕塑家和他的学徒都进了500罗汉之列。

 

                              十、商业气息罩五台

    五台山的商业气息日渐上升。

    在五台山寺庙群中菩萨顶享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因为康熙和乾隆皇帝前后驻跸于此,于是特许菩萨顶用橙黄琉璃瓦。菩萨顶在台怀镇当中一山突起,俯瞰群寺,更显出琉璃瓦的辉煌灿烂。可是五台山四周新建的酒店、度假村全然不顾这些规矩,不仅用了橙黄的琉璃瓦,连皇宫专用的明黄色琉璃瓦也照用不误。这些设计拙劣的假古董挤进五台山,就像在菜汤里掉进来一只苍蝇,不是个味道。

    在殊像寺我看见二个小和尚,一个裁纸,一个盖章。他们告诉我,这是护身符。我很奇怪,因为通常提供护身符的多数是道家,怎么和尚也来客串?来到大殿,果然见到一个老和尚坐在那里,表情严肃,善男信女递上写好姓名的条子,交100元的给一张护身符,交200元的给2张。只见他将写有姓名的纸条包在人民币外边,顺序压在桌子上。后面排队的人一看就知道价钱,用不着讨价还价。有个农村妇女递上来50元,老和尚坚持原则,拿手一指殿前的功德箱,伸手把下一位的100元接了过来。

    我从显通寺出来,天降小雨。我急着赶回车中,拦路跳出来个人,身披袈裟,双手合什,施主,奇相。待我给你解说解说。

    我一边小跑,一面合什,答道:色也空,相也空,原本无一物,不劳师傅。一溜烟逃进了汽车。

    二天在五爷庙前遇见了一个大汉,满面红光,声响如钟,他紧随着我,大声说:先生多福多寿

    我边走边答:您也多福多寿

    他补充道:吉祥如意。

    我回敬:吉祥如意

    眼看就要到停车场了,这个汉子说:我跟您化个缘。

    我停下来,转过身来,双手合什,学他的口音,我也跟您化个缘。

    他顿时失去了章法,瞪大眼珠看看我,转身就走,嘴里还嘀咕,这是么事,不对了,不对了。

    几乎在每个庙门前都拥挤着许多小贩,手里拿着各种小商品,不停地追着游客推销,还说,我这个是开过光的,保证灵验。在浙江义乌小商品市场上只要五毛钱一件的东西在这里喊价20元。在黛螺顶下面的集市聚集了上百家小贩,卖各种假文物,惟有刀剑是真家伙。一个小贩拔出刀来,吓我一跳。好刀,好刀,可惜带不上飞机。

    还有人卖毛主席语录,特别招人瞩目的是毛泽东和林彪检阅文化大革命队伍的瓷盘。只要能赚钱,管他天南海北,哪壶不开就提哪壶。

    拜佛的人还往泥塑的罗汉手里塞钱。庙里的和尚也不管,听凭这些罗汉们手里抓着人民币在那里呲牙趔嘴。可惜,票面太小,都是些一元、五角的票子,连张十元的票子都看不着。

    在专门出售纪念品的商店中,几乎都是常见的如来佛和观音菩萨。知识和智慧固然很重要,除非正在考大学,要文殊菩萨帮忙的人毕竟太少。由于人世间诸多烦恼和灾难,需要观音菩萨救助的太多了。在五台山最畅销的还是观音菩萨的塑像。

    来五台山朝圣,拜的文殊,带回去的是观音。(徐滇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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