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庆邦谈短篇小说 - 非常财富


  

从七八年以来,我发了200篇短篇小说。写了三十余年小说,平均一年几个,但现在越写越多。给人造成一个印象,说我专攻短篇小说,以致有人拿着这些短篇与我对话,我在报社上班,只好告知这是一种业余。在煤矿报上班的业余,我一般都是选择在早上,四五点起来,写一两个钟头,有时一个短篇能磨上一个多月。
抛开客观因素,从主观上找,就此作一总结,为什么写这么多短篇小说。我觉得写短篇小说首先要有写短篇小说的精神。这个精神我归为一是对纯粹文学的追求,二是和商品文学对抗的这么一种精神。
简要的说对纯粹文学的追求。经常接触一些文学刊物的编辑,他们认为好的短篇特别少。要发稿了,总是找不到够水平的好作品。就是说现在写短篇小说的人很少,好多人甚至在报纸上发一个小文章都不成,却长篇写一大摞,用他们的话叫扬长避短。为什么如此,我觉得短篇藏不住拙、遮不住丑、掺不了水。一个作家一看他的短篇就知道他的水准达到什么程度。
和商品文学对抗,我们都知道中国文坛支持文学创作的形式多样,一个是权力支持,有人给他出钱跑书号,就可以一本一本地出;再一个是靠金钱来出,好多有钱的企业家,他们包括国家和个人的企业,只要出得起钱,就能出书;书出来就完了,全是垃圾;还一种靠明星效应,经常在媒体露脸,读者抱着看他们隐秘的东西的心理来看他们的东西。当然,也有明星写得好的,新凤霞就写得好;据说明星们很多都是找个人替他一写,就出来了。
我自己觉得我是靠文学创作来支撑着自己。我们都知道,写短篇小说不挣钱,写个万八千字,顶多八百到一千块钱。给我的稿费还算高的,千字六十或八十元,与写一集一万到一万八的电视剧收入无法比。写短篇小说其实就是不挣钱,这成为我的一种反动力。如果把创作当成赚钱手段,那么我会感觉将没法写下去。
由于这两种精神,我对短篇小说一直没有放弃。也许我这样是一种双向选择。首先我选择了短篇小说,我精心侍候她,经过长期磨合,达成了默契,所以短篇小说愿意我写她。或说经过长期的写作,达成了这样的一种关系。它是一种训练,一种磨炼。
下面我们进入正题,谈谈短篇小说的写法,或说取材。
取材很重要,只要取材对了,可以说短篇小说就成功了一半。我的取材如果用一句话概括,就是在没有文章的地方作文章。在现实生活中,这是一个独立的领域。写短篇小说在现实中,只写一点点东西。这一点点东西,我称之为短篇小说种子。《北京文学》办了短篇小说公开赛,赛后要谈体会,我谈的就是短篇小说的种子。世间万物都有种子,一切都有。这个种子是世间万物生存不息传宗接代的东西,有了种子的传递世界才延续下去。和物质世界对应,我觉得短篇小说也有种子。有的把它称为一个眼睛,有的把它叫做支撑点,有的把它叫内核,有的把它叫黄金点。可能有七八种说法,但我喜欢种子这个词,一说就给人以饱满、圆润、美好的感觉。
有可能生长成一篇短篇小说的根本因素。这是我给种子下的定义。
我们从事创作会经常看一些短篇小说,看一些小说当然都是非常不错的,枝叶饱满。当然,我们也看到一些非常脏污的东西,这些东西就缺少了短篇小说的因素。拿一个自然界的种子来比,我们在自然界里寻找种子是比较容易的。我们种黄瓜地,留种的瓜是要留个标签,表示这是不能摘的,这就比较容易发现。在现实生活中寻找短篇小说的种子,我们有时苦苦追求,却难以找到。在没有进入创作以前,这是难度很大的。
我们举一个例子,沈从文的《丈夫》。这是一个非常精彩的短篇。大概情节是写过去的一种生活,说他的妻子在农闲时到船上去做一些接客的生意,她不把这种事看成多么丑恶,到了此时,丈夫去看他的妻子,就带着一种欲望、想念,肯定要亲近一番,结果到了船上以后,他却在眼皮底下一次次被人夺走了妻子。丈夫就在前仓,前后听到两个当兵的、水保等和妻子交易,情绪弄得很低沉,妻子给他钱也不要,一个人伤心地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第二天和妻子回乡下去了。这个小说的种子,我觉得就在最后呜呜地一哭。整个小说的过程就是这个种子生发的,一切过程都在向这个哭走。很感人。当然,还有社会分析、情感因素等都很丰富,这里不讲,讲的就是最后一切都是向这一哭而来。
我的小说《梅妞放羊》的种子就在于梅妞小姑娘向羊敞开了母亲般的心怀,让小羊羔来吃她的奶。当时想到这个种子,我高兴得快跳起来。种子有时在开头,有的可能在结尾,有的可能在中间。而这个小说的种子在中间。种子埋进去了,有一个发芽的过程。后面是开花结果的过程。前面培育,后面生发。因为有了种子,小说就立起来了,情绪也将饱满。我自己对这个小说也是满意的,一看就要看下去,不看完就有不舒服的感觉。我的小说每次不是发出去了就抛出去没有关系了,我常看,看得自己热泪盈眶。
我们听到短篇小说的很多做法和说法,我们听到有人说短篇小说是生命之缘,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我们还是应该求,只有求,不断地求,才有可能遇到它。否则就往往就会失去这种遇的机会。因为我在报社工作,经常去矿上走,有很多人给我谈一些希奇古怪的事,我要说的,事情再多再古怪,如果没有短篇小说的种子,一切都是瞎搭。我有时跑一些地方,跑好多天,但没有短篇小说的种子和潜质,就没有写的必要。
这个短篇小说的种子可能是一个题目、一句话、一个细节、一种思想、一种理念等,各种各样的情况都有。有一个东西,一个故事,可能在我们脑子里存在若干年,觉得可能会写成一个短篇小说,迟迟不能动手写,可能就是没有找到种子所在。可能有一天,我们会发现了种子在哪里,就会感觉一下开朗,时候就到了。
有这样一个故事,在文革期间,我们附近村有一个货郎,他还剩下一些东西没卖掉,家里实在穷极了,就把这些东西挑出外村卖掉了,生产队就开他的批判会,他就报复队长,把大粪用钉靶打到队长头上,七窍流血死了,社员发现追他,他跑到麦子地里,最后被社员乱棍打死了。这个不能忘怀的事使我觉得有短篇小说的种子在里面,但迟迟没写。想写成极左路线的东西,觉得这类东西太多,没有新意,就不想这么写。想把它写成复仇的小说,造成人性的震憾的效果,但此前我已写过一两篇复仇的小说了,自尊心不允许我再重复自我。那么这个故事还放着,有一回我读美国一个作家的小说前言,他提出一个人的群性的恶的观点,这个观点使我脑子一亮,使我想到好多事件都是群性的恶的参与所致,比如说外国的赛车,问观众为什么喜欢看赛车,就说想看翻车。我们每个人的人性里都有善有恶。我还想起我们老家三月三的庙会,在高竿上做动作,有些人就说那人为什么不掉下来。前不久媒体报道一个女子跳楼观者云集,最后没跳,众皆失望。这都反映了一种群体的恶。有的这种想法,我觉得这个小说可能推动,写作了。我就把这个故事重新虚构,让他们来劝导这个货郎,一步步地推动这个货郎来杀死这个队长,全村的人都很兴奋,象过节一样,满足了这种群体的恶的东西。文革中好多的群众性运动,都是群人的恶的结果。很多事都是群人的恶的推动所致。以前我写过个人的恶,这篇小说的名字叫《平地风雷》,当年收入了上海编的一本小说集,就是说这个小说反映了对现实的一种批判。这篇小说的生发,它的种子是一种理念
  我认为小说主要不是讲道理,是理感的。但小说是理性的结果,需要一种思想,表达思想之美,而不是道理本身。写的是思想的表情,而不是思想本身。一篇小说道理讲得再深刻,感情不饱满也不能感染人。最后建筑的是情感世界,是审美层面

其实说到这儿,已经把我的另一层意思说出来了。短篇小说的种子就在生活中,在心里,就这两个地方。在现实生活中,也可以说现实生活为我们提供了素材,激发了灵感。比方说创作需要想象,这需要生活的基础,而不是平空的。现实生活就是我们小说创作的想象所凭籍的大地和空气。我们每个人不可能拔着自己的头发离开土地,所以说要注重现实生活。
说到这里,我需要说明一点。小说来自现实生活,但又与现实生活不对应。这个种子还需要从心里来进行寻找,要把现实生活中的种子拿来放到心里去发酵、去升华,最后打上自己的烙印。从现实生活中来的东西,我觉得又要与现实生活拉开一点距离。现实生活在创作中往往有一种纠缠,拦在我们面前,说我是很刺激的,很有卖点的,赶快写我吧,写我不会吃亏的,甚至象一个妓女纠缠一个嫖客一样,这样写出的东西,可能是易碎的,不经看的。
有人说,现在的现实生活太丰富了,作家都只要拿过来就成小说了。我不这么认为。我认为,不能照搬现实生活,不管现实生活怎么样,照搬过来都不符合小说艺术上的要求。因为它没有进入艺术的层面,没有心灵化和艺术的处理。这种处理除了心灵化处理还要进行深究。有一种说法,因为对现实看不明白,才写小说。乍一看,这很新鲜,后来想想,这种说法可能是有种作家玩的一种幽默。我们有时可能一个小说没有想透,把它写出来,评论家看出来。如果没想透,继续写,写很多是根本不可能的。以其昏昏使人昭昭,如何可能呢?所以我们对一个作品还是要深究,要思考。
在短篇小说的种子说里,我引用了王安忆的一篇文章:有的小说看起来象预言……短篇小说是理性的果实……它只是一条思路。是模糊的,不是很明白的;是思路,不是预言。
这个前面讲的应该是叫寻找短篇小说的种子,应该在现实和心里寻找。进入了内心世界,才会发现空间很大。只有进入心灵世界,我们的创作才能左右逢源。
我们找到短篇小说的种子了,不等于就能写成一个很好的短篇小说。这需要一个很艰苦的过程,象种一颗玉米,需要耕地、下种、施肥、打叉、浇水……有一个环节不到,就收获不到果实。
进入操作阶段,我们来怎么做。休息一下,下一段时间我们来谈短篇小说如何生长。
下面讲短篇小说的生长。我理论不够,与学院派无法比,就讲一点个人的体会。
可以说,我们每个人都有种子,对于创作的人来说,每一颗种子都非常珍贵,让它长成大的果实,这才对得起读者和自己。
我们听到短篇小说的做法很多,比较多的一种做法是说短篇小说要用减法来写,这是指精炼而言。好多人物、好多细节,把小说撑得满满的,没有一点空间,这才产生了要忍痛割爱的减法说。
对此,我不认同,我觉得这是一种机械的、武断的说法,起码说它不是那么准确。我认为,短篇小说应该是用一种生长法来写。就是说,从生活中、记忆中,只取那么一点点种子全力培养,使之生长壮大。或说只是一个细胞,在生长的过程中不断生长、组合,最后长成。
打个比方,比如短篇小说是一朵六瓣的花,裁去一瓣,就不完整了。反正我的短篇小说,投出去,发表了,谁要给我动一个字,我都知道。有时只是排错了,我马上就会觉得别扭。甚至于一个标点错了,我都别扭。这种果实成了和心里的一种联系,一旦形成一个作品,一枝一叶都动不了。所以我认为,短篇小说不是用减法写的。
还听到一种说法,写短篇小说主要看控制能力、平衡能力。这种说法有一定道理,但我不认同。从我自己的实践来看,每写一个短篇都是一个挑战。我告诉自己,你没写过,第一次写,我从来没想过控制,一想到控制,就会放不开,会拘束。
我常常采取一种笨办法。写到有时,觉得要饱满些,却写不动了,我就咬着牙奋力开拓,甚至在某个地方一定要写一千字两千字,这样坚持的效果给人以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我写《鞋》的细节,写到她做鞋,想象未婚夫穿鞋的想象,写不动了,我就硬写,想到了一个让她产生丈夫穿上鞋的幻觉,结果我欣喜若狂,自觉得太棒了!写小说的快感就在于此。就象打夯道一下终于打通了一样,我在房子里欣喜若狂!
在鞋文化中,又生发出许多联想。鞋文化又与中国的性文化联系起来。说到文化这个程度的类比,我们就不再往下说了,再说,就容易显脏了。
短篇小说类似的细节还有很多。评委们评这个小说,主要是赞同它的细节,象鞋里的针脚一般绵密,耐看。写中篇长篇时如果不控制,容易写疯。而写短篇,就象一个花朵,写着写着,就自然开花了。
我们比较一下,我们拿长篇中篇与短篇作比,故事长、细节多,我们从中挖一块,变成短篇行不行呢?根本不行!完全不一样。好象羊皮披不到兔子身上一样。据说有人可以把一个短篇拉成一个长篇或中篇,我是做不到的。这是短篇小说文体的独特性。
最近我看胡平院长编的小说集,在编的后记中他谈到短篇小说的独特性,世界上有称作短篇小说家的,却没有中篇或长篇小说家。这强调了文体的独特性,也强调了短篇小说写作技法上的要求。有一个高的要求,有的人可以写长篇,叫他写短篇,却很难。这里面有情感和手法上的锻炼原因。
我觉得王安忆说我天性里有和短篇小说投合的东西,她说灵感比锻炼都重要。可能是这样。
我们说了,短篇小说是用生长法写的,它到底生长在哪里呢?
讲到这里,谈谈小说与心灵的关系。如果任何作家写的东西没有打了心灵化的烙印,出来的就是一个标准件。就没有存在的价值。我们指的当然是真诚的心。可以说我们每个人生活在世上,当我们有了生命意识的时候,就有了心灵意识。所谓生命意识就是一种死亡意识。当人在这种意识渐渐强烈的时候,多数人往往表现为想抓住一些物质的东西,觉得抓住东西越多就抓住了全世界。这样的意识是错的,从曹雪芹的好了歌里就可以看出来。我们应该抓住什么,就是应该抓住心。文学抓住心,就是通过抓住心来抓住我们的世界。我们中国的历史上,谁抓住了心呢?曹雪芹。古今帝王将相有多少,却有几个如曹雪芹一样让我们记住。只有他不会消失,随着时间消失,历史磨砺,越来越显现出它的瑰宝价值。
抓住心,当然是真诚的心。一个作家是不是真诚的,一个作品就能看出来,一个作家写久了,他文字里面带着这个作家的气息,带着他的呼吸,带着他的气质。莫言说文字是一个作家身上的分泌物。我觉得每一个作品就象一个作家生出来的孩子一样,写完了舍不得拉出去,象嫁闺女一样要挑一个好婆家,希望别人会善待你的孩子,否则就会心疼。这需要我们非常精心地,多投入一些心!
我说这个进入心灵世界,一个是上心,一个是入心。
上心。平时我们会产生一些错觉,觉得这个世界很重要,这也离不开自己,那也离不开自己,这是不对的。真正离不开自己的是自己的小说,如果不写这个小说就不会出世。只有上心,在人的一辈子中只有上心去做好一件事,这一生都值得。
入心。我们看到的现实世界很丰富花哨,往往觉得没什么可写,要写下去,只有深入内心,象捕捉莹火一样,才能写出好的作品。
一些新闻性、社会性、事件性的东西,是与小说有很大距离的。有一种说法叫新闻小说,我是非常抵触的。这是很可笑一件事情,新闻怎么可能是小说呢。新闻写别人,小说写自己……我也写新闻也写小说,这里面是完全不同的。小说完全不能受新闻的干扰,新闻的语言完全不能带到小说里来。我们一定要提醒自己不要写出新闻性的小说来,一定要让新闻事实在自己的心里发发酵,然后才写成小说。
那么说,小说生长于心,除了脑子想象,整个身心都应该投入这个创作。视野要非常开阔,才能不受局限,不使一条道走得局限。一个人如果体力不行,衰老了,他写东西都会很费劲。汪曾祺的晚年,写的一些东西就不敢恭维了,写得实,不灵动,没有飞翔感。人到一定岁数,如果体力不支,小说根本写不出来。就象一个树有一个挂果期,一旦过了这个挂果期,也许会结一些果子,却不会大。再打个比方,就象一个女人有一个生育期一样。小说是生长的,在我们还具有这个能力的时候,多写一些。小说又不搞计划生育,就多写点,免得体力不支想写写不动时,会十分懊悔。
小说要生长,还要细,细到连花团上的绒毛都细……如果连细都不用,就用微妙来说……我写东西都是在细上下功夫,细致入微的。
作家无论何人,心理上都有相通的东西。如张炜说,有些优秀的男性作家就有一些女性化的东西。
我自己的小说还有一个综合形象的东西。主要指短篇小说的主要形象后还有一个综合的背景,就如电影主角出场时后面的场景背景,这需要叙述。有人称之为闲笔,其实一点不闲,有了这样的综合背景,才会有纵深感,才不单调。沈从文先生的作品几乎每一作品都有这种综合形象的东西。综合形象运用很重要,提醒大家一点,一定是一系列的形象,而且这个形象的叙述要非常讲究,很美,很细致,很生动。
本来我还想讲审美趣味的培养,这种培养可以注定一个作家是站在一个什么档次。这主要在阅读,读好的东西,只要读得多了,就会生成一种较高的审美趣味,从而拒绝别的低劣的东西。你喜欢谁的,可能心灵上有相融合的东西,就去看他的作品。看一个人读什么书,就能判断他的审美趣味。
故事的情节像枝干,而细节则像满树繁花。
我们中国的小说特别讲究一种韵味。比较鲁迅和沈从文的小说,鲁迅是思想之美,而沈从文是韵味之美。
我们写每一篇小说都要知难而进。没有任何一篇小说是轻而易举的,要不怕难。
我们写小说的,不一定要看很多文学的书,在于会不会读书。别的书我们也要读一些,社会的、摄影的、美术的等等。我有一个小说就是受一个摄影杂志的照片的影响。
好多小说是通过逻辑情节来推动它的展开,它不是经验性情节。
地域文化对一个小说家的滋养非常重要。一是母亲,一是自然,一是童年的生活,是成就一个作家的最重要的三个方面。我写小说基本是两个路子,一个是柔美的,一个是酷烈的。但是对于一个地域的文化,又要摆脱它的纠缠。河南的文化,其实是一种戏剧文化,讲情节,讲悬念,讲抓人,讲夸张这些东西,跟小说里很多东西是排斥的。如果被河南的戏剧文化抓住了,就容易变得通俗。
中篇小说我还真不知道它的种子在哪里,它不象短篇小说要有一个支撑点或爆发点,它可能就是一个事件或一个故事。
小说的主要生产力是想象力,一个作家缺乏想象力就不成其为作家。
有想象才能有艺术创造的空间。在想象上,我更倾向于个人经验为基础的想象。(卧虎/130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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