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2篇/止语不埋怨,岳父活了九十九
(非常财富闻道天下/李松阳20180529FCCF00632)
附录 家族文典(祭文两篇)
慈心不移必福泽后嗣,三晋才女刘颖弟《悼母文》
悼 母 文
先慈刘门赵氏焕鱼,1932年生人,2006年6月12日猝然病卒,享年七十有四。
因不良基因遗传,先慈终生疾病缠身。但数十年来,其以抱病之身,精心赡老抚幼,使翁姑衣食无忧,终其天年,诸孙绕膝,尽享天伦;令子女庠序受教,各有所学,虽才智平庸,却也生计有着。母亲大半生蜗居穷乡僻壤,既未受高深教育,也未见奇才异能。但其以平常之人,尽其平常之职,将淳朴敦厚之家风,宽厚善良之品行,耳濡目染,薪火相传,沐浴子孙,惠泽后辈,其德也高,其功也丰。
先母生性慈悲,善良待人。无论亲朋故友,生人陌路,但凡有急有难,她都竭诚相帮,不惜财力。有本家小叔某,天生智障,其父至死难以瞑目。母亲将其收养,数十年如一日,为其熬稀蒸干,浆洗补缀,从未有一句怨言。至母离乡进城后,仍心牵意念,嘱吾辈子女,善待本家叔叔。某邻人乃鳏夫,抱养幼女,母怜其汉手汉脚,别无帮衬,不顾自己带病之身,常常帮其照看,且不惜自贴茶饭。如今此女婷婷玉立,宛若天人,其父也晚年有靠,母亲备觉欣慰。
母亲为人宽厚,付出甚多,要求极少。吾家祖上数代贫困,至母执掌中馈,家境虽略好转,依然寒微。母亲克勤克俭,赡养翁姑,供读子女。明知自己有病,却常暗自隐忍,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请医延药。待双亲仙逝,子女长成,她也灯枯油尽,沉疴缠身。尽管日日饱受病痛折磨,她却喜颜悦色,笑口常开。即便无能的子女,致其晚年居无定所,不断搬迁,她也心满意足,常焚香感谢上苍待其不薄,赐其孝顺子女,令不肖吾辈羞愧汗颜。因其多病之身,母亲晚年医药为伴。为此,她嘱咐我们最多的一件事,就是万一其因医药之故发生不测,千万不要寻找医家的晦气麻烦。一年来,为节约开支,母亲常自熬汤药,且将其中贵重的药味省略。虽然丈夫儿女并不缺少她的花销,但她自觉一粥一餐得之不易,一丝一棉俱费艰辛,不愿稍有糜费。就连废弃的纸箱,也不忍丢弃,总待积少成多后卖与购者。但临殁前,母亲却将身上最后的100元钱,悄悄替女儿捐为善款。
母亲崇佛信教,并非简单迷信,而是自觉做人就该有所尊崇,有所禁忌,不能逞心任性,为所欲为。为伞盖寺的毁后重建,母亲以庸常村妇,带病之躯,与侯耀祥先生、张云女士同道,奔走呼号,募集善款。如今,伞盖寺在政府与民众的多方努力下,日新月异,重展英姿,母亲不仅闭口不谈自己的绵薄之功,而且连再上一次伞盖寺的愿望都未及实现。纵观母亲一生嘉言懿行,颇多善举,既是天性使然,亦是信仰所致。
日前,因父不幸骨折,粗心的吾辈只顾床前侍奉老父,对一向多病的母亲疏于照管,以致风摧慈竹,霜萎灵萱,令年事并不算高的母亲猝然过早亡故。遥想母亲生前,视儿女个个如宝,含于口中怕化,捧于手中怕漏,何其怜惜珍爱?岂像不孝吾辈,顾此失彼,如此疏漏?母疼儿,连心连肺;儿疼母,隔山隔水,两相比较,犹别天壤!每每念及于此,锥心泣血,不胜伤痛,无限悔愧,百身莫赎!
数十年骨肉情深,不期然一朝永诀。悼母祭母,麻衣如雪,哭声恸天;思母念母,阴阳阻隔,相会无期。若母黄泉有知,请恕不孝我等侍奉无状。若来生有缘,愿再续母子亲情。
愿先慈永脱苦海,早归仙班!
不肖儿女:引弟 根弟 俊文 俊兰 俊卿
2006年6月15日
(非常财富 闻道天下/刘颖弟)
祭 父 文
严君病故,孤哀子顿失怙恃;麻衣如雪,众儿孙哀思潮涌。
父亲刘芝元,生于1920年,卒于2018年。将近百年的漫漫人生,家事国事,几经变故,赡老育幼,备尝艰辛。
吾祖弟兄四人,三祖少亡,剩余三子家贫难娶,多年守寡抚幼的曾祖母,竭尽其能,才给长子刘殿仁娶妻陈氏,生姑母芝娥与父亲芝元。人穷便遭戏。1948年,解放太原前夕,乃刘门一独苗的父亲,本不在征兵范围,却稀里糊涂被村里当事者送到部队,做了炊事员。攻打牛驼寨一役,战事异常激烈。那日,父亲送饭到前线,嗓子喊哑也无人应而来食。看着阵地上枕籍如山的死尸,懵懂的青年,直面了战争的血腥与残酷。孤零零站在一片片阵亡战友遗体旁,父亲想到了他们痛彻心扉的父母亲人,也想到了自己刘门独苗肩负的重大责任,或许还想到了不久前骑着小毛驴随母前来探视他的多病少妻。于是,他没随部队南下,却回乡又干起自己的木匠老本行。
父亲讷言敏行,无机会上学读书,却聪慧善悟。他先师从其堂叔刘五生学木工,后师从吾外租父。外租欣赏这个穷徒弟,不顾亲戚邻里的异议,将独生女儿许给长女十二岁的穷徒弟。五十年代初,太钢招工比武定级,五祖与吾父师徒同时应试,经有关人员认真比较评判,五祖始定四级,我父始定五级。有关人员看父亲年纪轻轻,却手艺不错,就询问师从何人。父亲指指旁边的五祖,如实相告。评定人员虑及徒弟工资高于师父 ,有悖常理,于是将父亲也拉为四级。五祖身体不好,身为大弟子的父亲,在其他师兄弟眼里,便是亦师亦兄,盖房建庙,遇到疑难之处,往往找师兄解忧排困。为人谦恭、不善言辞的父亲,总是倾心竭智,助其功成。父亲享寿近百年,但几乎没和人起过争执纠纷,更未听过他恶语骂人。我听过最多最恶毒的话,就是父亲偶尔会骂母亲一声“狗日的!”那声轻轻的责备,再配之嘴角掩饰不住的笑意,与其说是骂,还不如说是夫妻间的戏谑更为恰当。
六十年代初,国家内忧外患,极其困难,许多工厂企事业纷纷缩减人员。按父亲的资历,应不在硬性下放之列,但父亲还是响应号召,回乡务农。先于父亲回乡的母亲,带着我们三个孩子备尝饥饿之苦。四祖家存放几年的一大瓮生虫粗糠,都被我们吃尽。比我们晚回乡的父亲,心疼妻儿老小,每到星期六就乘车回家,将他一周忍饥挨饿省下的食物送与家小。我常惊叹父亲超常的毅力。我家的火炉,是父亲推着平车,一步步从太原运回来的。随我们在太原居住的祖母突然病故,也是父亲和一个工友用平车推回来的。我叔父书元,至今记得父亲一路以水充饥,送回祖母时筋疲力尽,坐在房檐石上半天起不来的情景。父亲二次参加工作,供职于忻州公路段。那里的老同事每每议论起父亲,都对其诚实善良的优秀人品颇多赞誉。
父亲和母亲,非泛泛关系之夫妻。外祖父当年把体弱多病的小女,嫁给一贫如洗的徒弟,便有托孤之意,看中的就是父亲优秀可靠的人品。我们的感觉中,父亲于母亲既是丈夫,却更像长兄。母亲一生多病,药不离口,也是医院的常客。对经济困顿的家庭,这是个不小的负担,但从来没听父亲对此有过半句怨言。患哮喘病的母亲,许多家务活儿不能干,都由父亲代替,亦爹亦娘的双重角色,使得父亲格外辛苦。
父亲一生如牛负重,赡养了祖父母、外祖父母,抚育了五个儿女,还帮助小儿子养大孙子、孙女。就连姑母及表兄都从父亲处得益不少。
纵观我父的一生,和千千万万寻常父辈一样,凭藉自己的辛苦与血汗支撑了这个庞大的国,也养活了自己小小的家。他们头顶没有荣耀绚丽的光环,手中没有可资利用的权利,维系自己和家人生命的一丝一麻、一粥一饭都得之不易。但也唯其如此,才更显出他们的朴实与干净,平凡而伟大。
父爱如山!
我们感恩父亲,更敬重父亲!
愿父亲永脱红尘苦海,喜归极乐净土!
阿弥陀佛!
刘俊文
刘俊卿
不肖子女 刘引弟 泣血叩首
刘根弟
刘俊兰
2018年5月23日
(非常财富 闻道天下/刘颖弟)